看到张天佑的《太行云路歌》,李白坐不住了
看到张天佑的《太行云路歌》,李白坐不住了
张天佑,一个勇于硬刚李白的男人,一个自己核算成功概率只有50亿分之一的男人,一个立志要推动诗歌改革的人,一个号称古来诗风与精神之集大成者,这种奇幻的行为深深吸引了我和很多诗友的关注。笔者在看了他很多诗歌作品和《北海诗话》后,深觉此子不凡,诗歌水平线远远高出古今一般的诗人,说不定我们真是在错失下一个青莲居士!
有人问张天佑:“我很好奇你的自信究竟来自源于哪里,是厚脸皮吗?还是无知?”他回答说:“自信来源于三个方面——理论自信、道路自信和实践自信”。张天佑既主张诗词改革,又不反对写格律诗;他在诗词改革中,主张诗为正音体(即格律体保留对仗,取消粘对韵脚,相当于把打油诗人纳入正音体了),词为自度体(很多人已经提出来了,格式根据内容自创),理论支撑在《北海诗话》中,此处暂不讨论。本次只看他的实践作品水平,
若张天佑与李白PK的话,到底胜负几何?本次选了乐府和歌行对比,具体如下:
一、乐府诗之短句:短句的话,恰好二人都有《子夜吴歌》,风味相近,暂放一起给大家比对:
春歌——李白
秦地罗敷女,采桑绿水边。
素手青条上,红妆白日鲜。
蚕饥妾欲去,五马莫留连。
春歌——张天佑
中原连烽火,百年如日暮。
一夜杨柳风,千里燕云路。
终于良人泪,化作土中骨。
夏歌——李白
镜湖三百里,菡萏发荷花。
五月西施采,人看隘若耶。
回舟不待月,归去越王家。
夏歌——张天佑
帝子降北渚,美人渡潇湘。
山城潮涨落,野店月昏明。
多少披发者,零落泣湘江。
秋歌——李白
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。
秋风吹不尽,总是玉关情。
何日平胡虏,良人罢远征。
秋歌——张天佑
明月照孤鸿,长夜起秋风。
关河梦千里,青天路几重。
十年歌一曲,都是断肠声!
冬歌——李白
明朝驿使发,一夜絮征袍。
素手抽针冷,那堪把剪刀。
裁缝寄远道,几日到临洮?
冬歌——张天佑
天涯飘苦絮,大雪满寒冬。
穷途暮将尽,白发梦已空。
总在残照里,故国又春风!
李白之情在篇内,张天佑之思在篇外,张诗以象征手法描写了一段历史,在此不再展开。仅就文本字面上而言,总体风貌及水平上李白确实不如张天佑,且张诗感慨极为深沉,意在言外。另外,李白的秋歌和张天佑的春歌,有没有闻到盛唐边塞诗的味道?
二、乐府诗之长句:说到乐府和杂言中的长言,大家估计等不及李白的《行路难》和《将进酒》登场了吧,这是一组重量级作品的对比,想想就让人激动。本次在下选择太白的《将进酒》,该诗更能代表太白的作风和精神,张天佑选择他在广告事件之后发表的《太行云路歌》,在对比前,想阐明一个误区,就是后人写诗是否可以借用或化用前人的诗句?答案是肯定的。这在文学中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,或者说是一个“习俗”了。魏晋借用先秦两汉,唐借用南北朝,宋词化用唐诗,元曲化用宋词,明清小说中也要掺杂很多诗歌,这是司空见惯的。若是借用或化用前人诗句,怎么评价这首诗?一看化用或借用的程度,即有多大程度是原创,多大程度是他人的;二看这首作品里是否靠借用、化用之句作支撑,还是有其他佳句来支撑整首作品。都知道太白十分喜欢南北朝诗人鲍照的作品,在贴二人作品之前,先看一首鲍照的《拟行路难》(共十八首):
《拟行路难》——鲍照
对案不能食,拔剑击柱长叹息。
丈夫生世会几时,安能蝶躞垂羽翼?
弃置罢官去,还家自休息。
朝出与亲辞,暮还在亲侧。
弄儿床前戏,看妇机中织。
自古圣贤尽贫贱,何况我辈孤且直。
看到似曾相识的影子了吗?太白有很多诗作化用了鲍照的作品,但由于太白自有其它佳句作为支撑,因此未影响太白作品之评价。当然,“自古圣贤尽贫贱”、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与“古来圣贤皆死尽”等,都因某种情感的相似性,而有异曲同工之妙,自不应划分该类句子为谁所有,因它是诗人甚至是文人的共同感受。至于某些词,比如下面两人使用的“君不见”,是古人写诗的习惯用语,更不是太白专属。说这么多,是希望大家能有一个更开阔的眼光来做诗歌鉴赏,不要太过于狭隘逼仄。张天佑生活在当今,他和你我一样,享受了先辈文明的滋养,当然诗中用的所有文字、词组甚至意象、情怀都是古人用过的且传下的,否则他也不可能“知道”并“使用”,这就使他在写诗时,较古人先一步落于下风。所以不必像某些无知网友一样,纠结于个别字句是否古人用过,最终,还是要看他整首作品的原创度和综合达到的艺术水准。好了,两人作品如下:
《将进酒》——李白(众版本之一)
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
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
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
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
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。
岑夫子,丹丘生,将进酒,杯莫停。
与君歌一曲,请君为我倾耳听。
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。
古来圣贤皆寂寞,惟有饮者留其名。
陈王昔时宴平乐,斗酒十千恣欢谑。
主人何为言少钱,径须沽取对君酌。
五花马、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!
《太行云路歌》——张天佑
君不见太行山兮关外关,万仞崛起向青天。
帝王州兮雄图列,九霄雾海下尘烟。
人生终是有穷尽,百岁飘零月又新。
少年不惜歌苦夜,千金一掷买良辰。
大梦初醉我沉沦,大梦初醒我成尘。
登高逐日追薄暮,天道茫茫渺难寻。
燕雀纷争鸿鹄下,牛马奔徙虎狼间。
白骨萧萧黄河水,广厦重重羽林卫。
三代凡夫蝼蚁没,九州星野正轮回!
悲天慕道朝往圣,移山震土复开宗。
盘空跨海凌霄渡,浮云踏碎见仙容。
高山下界生流水,谁知天外隐神峰!
太白酒,伯牙琴,冯谖剑,广陵音。
日暮沉黯千山雨,秋风萧飒万木云。
贤达竖子皆埋没,一曲同葬古今人!
君不见愚公身后一箕土,太行脚下人间路。
休言大道通千古,几时曾向寒门渡?
太行山,登云路,布衣身,归何处?
莫言浊酒穿肠物,一杯一杯且休住!
看到否?古代诗评家常说“子美乃太白之劲敌也”,而我却想说,张天佑真乃太白之劲敌也!张天佑此诗非乐府旧题,我们按杂言类对比即可。两首皆是直抒胸臆的忧愤之作,如脱缰野马,一任驰骋,又如出海蛟龙,肆意翻腾。全诗不事雕琢,语意转换极为迅速,感情充沛且感慨深沉,完全是以“气”取胜之作。太白之诗,大家太过熟悉,直接借用网上的评论“诗中交织着失望与自信,体现出诗人强烈的豪纵狂放的个性”,这是两诗中太白特色,至于“交织悲愤与抗争的情怀”、“全诗情感饱满,无论喜怒哀乐,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,不可遏止,且起伏跌宕,变化剧烈”、“结构上大开大阖,张弛有度”等,两首诗作都同时符合,无须质疑。由于张天佑在自媒体中表示,此诗为其前半生思想历程之写照,现在一看思想性确实较李诗更为复杂。下面,解一下两首诗的异同之处。
李诗主题为饮酒,即借酒消愁,张诗主题为登山,即登山问道;李白因人生短暂,理想抱负无法施展,故借酒消愁,张天佑因人生觉醒,亦深感生命短暂,人世复杂,故攀登高峰,以求看清真相与未来。李诗消沉中有自信,张诗自信中有痛苦,李诗更为热烈,张诗更为冷峻,李诗属于天才埋没,奇情尽显,然风神高绝,终为人间仙人,张诗属于凡夫觉醒,慕天朝圣,立派开宗,然终成战神。李诗豪迈,张诗博大,李白更为潇洒,张天佑更为执着。最后两人同为饮酒,李白“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”,是在看透人生、历史后的放下,是超逸,也是没办法的选择,张天佑“莫言浊酒穿肠物,一杯一杯且休住”是看透人生、历史后的不甘,是担荷与执着,是因他仍旧身处局中。这里可以再次看到二人人格与精神的异同,但都是痛苦的抉择。
李白之作内容上自不必多说,大家很熟悉,下面从内容上简单讲下张天佑之诗,由于他在诗话中主张诗有多独立成体性和多指向性,即诗歌写完后可以脱离作者独立表现思想内容,每个人只要读出自己的感受,自圆其说即可,故此在下就放言了:
唉,张诗说起来颇为复杂,甚至有时候比老杜的都复杂,他曾说自己是象征主义,即有时候话不直说,只做暗示。这首诗是他前半生的思想历程写照,属于虚实结合之作。开篇“君不见太行山兮关外关,万仞崛起向青天。帝王州兮雄图列,九霄雾海下尘烟。”此几句表面为自然风光描写,同时象征了诗人自己的人生之路及身处的周遭环境。后面“人生终是有穷尽,百岁飘零月又新。少年不惜歌苦夜,千金一掷买良辰。大梦初醉我沉沦,大梦初醒我成尘。登高逐日追薄暮,天道茫茫渺难寻。”是个体生命觉醒的过程:开始与周边之人无异,浪费光阴而不自知,觉醒后发现人生短暂,于是奋起追寻“天道”。“燕雀纷争鸿鹄下,牛马奔徙虎狼间。白骨萧萧黄河水,广厦重重羽林卫。三代凡夫蝼蚁没,九州星野正轮回!”是写登山后看到的情景,简单说就是底层人几代凡夫俗子(燕雀、牛马),无所作为,为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互相倾轧,而上层人(鸿鹄、虎狼)仅守着资源不放,“黄河水”即可理解为资源,又可理解为这种情况贯穿了整个华夏历史。用现在流行的话说,这几句体现了阶层固化、内卷和普通人改变命运之艰难。接下来“悲天慕道朝往圣,移山震土复开宗。盘空跨海凌霄渡,浮云踏碎见仙容。高山下界生流水,谁知天外隐神峰!”写的是诗人努力奋斗的过程和结果,他问道求索,开宗立派(张天佑诗歌改革推出正因体,即所谓诗歌的第三阶段),最后“见仙容”应是暗示追上了诗仙李白。可惜世人目光短浅,只能见到下界的流水,却无法辨识这一座高耸天外的“神峰”。“太白酒,伯牙琴,冯谖剑,广陵音。日暮沉黯千山雨,秋风萧飒万木云。贤达竖子皆埋没,一曲同葬古今人!”这里有好几个典故,“太白酒”很明显,承接上面说自己是太白之才,“伯牙琴”说没有知音,无人可识别其高才,“冯谖(xuan)剑”,是个老典故,即弹剑悲歌,“长铗(剑)归来兮,食无鱼,出无车,无以为家”,以前指食客不受重用,此诗应该是诗人身陷物质生存困境,“广陵音”为嵇康典故,此人被司马氏以不孝为名所害,临刑前当众抚奏一曲《广陵散》,感慨道:“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!”,之后失传。此意为张天佑至今无人赏识,可能受限于物质生活,有不再写诗的可能。当他被埋没后,诗道或将就此失传(他表示过他乃千年后可复见“盛唐之音”之人)。此四个典故,真是婉转曲折,感慨极深,后面“日暮”一联是难得的佳句,乃为情绪上的加重描写,寓情于景,痛彻心扉,上承四个典故,下接“埋没”这一主题,真是一曲“同葬古今”的挽歌。什么是大诗人?就是他或悲或哭的时候,会带着古今众人跟着一起悲一起哭,没有此等功力,作不了大诗人,看一下李白之作是不是也如此?末尾一段“君不见愚公身后一箕土,太行脚下人间路。休言大道通千古,几时曾向寒门渡?太行山,登云路,布衣身,归何处?莫言浊酒穿肠物,一杯一杯且休住!”一方面他像愚公一样缓慢挪着山石,为后人开辟道路(诗歌改革),一方面又似乎印证了愚公耗尽祖孙几代人,人间之路仍旧如此难行的境况。最后,作者向自己提出疑问,到底该身归何处?——诗人没有给出答案。若是放弃写诗,可能半生的心血付诸东流,诗歌还只能在虽生犹死的境地里残喘;若是继续写诗,但没有知音,无人认可,自己还要面临生存上的困境,他身为男人必须要解决家人的生存问题。“莫言浊酒穿肠物,一杯一杯且休住!”张天佑饮酒并非为消愁,而是内心痛苦,唯饮此穿肠之物,方可体现其穿心之痛,穿肠之物休住,痛则一直继续,这里隐含他的另一种精神,即“含而不放”,战斗。
张天佑此诗可以说是古来思想性最为复杂之诗之一,诗中有个体的沉沦与觉醒,有慕道与求索之奋斗,有现实难移之艰,有历史不变之规律,有生存的挣扎与抗争,有不为理解的失望与痛苦,还有开宗立派的自信与勇毅。即写出作为普通凡人艰难改命、挣扎图存的现实境况,又有追求不平凡时,对自己是否为“天选之子”的怀疑与反望(从张天佑的言行判断,他或许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),“登云路”三个字,是张天佑的诗集名称,既是踏上人生之路、诗人之路,也代表了他的“逐仙”之路,更是追求真相与真理之路。整首诗思想极为复杂深刻,艺术手法炉火纯青,同时诗中表现的问道与求索精神,战斗精神,直面人生而不逃避之精神,正是我们民族诗歌史上所缺乏的(中国诗人大多为叹老悲穷,隐遁逃避),对我们社会的发展、民族精神的延续以及每个人的人生选择,都有积极意义。此诗当为古来稀世之作。
综上,李张二诗相较,李诗短,胜在情感统一,读起来酣畅淋漓;张诗长,胜在思想深刻,读起来跌宕起伏。当然,李白之诗经过千年传播,自是名气大,张天佑之诗将来如何,只有后人知晓了。
三、歌行体:论歌行体,李张二人皆有奇情之作,所谓奇情,指超出一般诗人描写的人生、感情范畴,因稀有而奇。如古人常写的送别之情、游子思乡之情、山林幽静之情,无论诗句多优美,也算不上奇情,因写类似题材的太多了。本次李白歌行体选《把酒问月》,未选《月下独酌》,是因这一首在艺术水平上不及《把酒问月》此篇。张天佑之诗暂选《江上独舞》。两诗恰好句数相同,二人之作如下:
《把酒问月》——李白
青天有月来几时,我今停杯一问之。
人攀明月不可得,月行却与人相随。
皎如飞镜临丹阙,绿烟灭尽清辉发。
但见宵从海上来,宁知晓向云间没?
白兔捣药秋复春,嫦娥孤栖与谁邻?
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
古人今人若流水,共看明月皆如此。
唯愿当歌对酒时,月光长照金樽里。
《江上独舞》——张天佑
繁星彩云皆抛尽,独留明月对我心。
我心本是孤明月,何时明月照尘寰!
尘海茫茫客匆匆,萍水相逢人聚散。
举酒欲饮众已醉,仰首悲歌问苍天。
高山流水已作古,天涯何处觅知音?
若问天涯谁知己,沧海望穿无处寻。
当年子期绝琴去,至今未闻伯牙音。
千江一曲肝肠断,天地独余抚琴人!
又说回上个话题,关于借用或化用前人诗句的,张天佑此诗“我心本是孤明月,何时明月照尘寰!”有化用前人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”诗句之意,但意思也有明显不同。其诗主题内容也不是靠此句支撑。其实看了李白的第一句“青天有月来几时,我今停杯一问之。”是不是明白了苏轼的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”正是出自此处?但有人质疑过苏轼因化用李白诗句而影响《水调歌头》的艺术水平吗?没有,不仅化用前人诗句为文学平常之事,更因这首词还有其他佳句作为支撑,并且事实情况是,古人对借用及化用前人作品都持包容心态,试问古来哪个文人不化用?所以此类问题后面不再多说。
之所以某诗为奇情,除了超出正常人的情感范畴外,还因为“它”专一,即通篇专注于某种情感或事物,从头写到尾,无暇他顾,所以为“奇”。这两首与上面《将进酒》和《太行云路歌》的情形返过来了,李白在追着明月一直发问时,多了许多关于人生、历史与自然的哲思,张天佑之作却显得“纯粹”,从头到尾只探求一个问题,知音在何处?诗中最后只剩他和自己的影子。李白之诗显有些跌宕起伏,而张天佑之诗反而显得酣畅淋漓。诗,直接抒情则最为畅快,一旦停下来写景或说理则速度减缓,气也会减弱。直抒胸臆时,气最为连贯,张天佑《太行云路歌》因为要讲思理,较《将进酒》连贯性差些,气有弱处,李白《把酒问月》因为要讲哲思,较《江上独舞》连贯性差些,气亦有弱处。当然这只是二者相较,其他人作品与二者相比自是蝼蚁与游龙之别。诗歌直接抒情时易于纯粹,但也往往流于空虚,即一口气尽,留下的东西不多;写景说理容易显得料足,但也最易让诗变得芜杂,影响诗歌的阅读“口感”,这从上面四首诗中可以找到印证。总之,李张歌行体两篇,前者胜于思,后者胜于情,胜负结果与《将进酒》两篇相反。
好了,张天佑PK李白几首作品对比完了,都是李白的顶级作品,大家觉得胜负几何呢?